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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只手一放,弓弦上的羽箭嗖的一下飛出,一下深深刺入靶中。

“三郎君。”屈突掘來的時候,正好瞧見慕容泫射箭,瞧見那一箭穩穩的射中靶心,他差點就拍腿叫好。

這射箭可不是把箭頭瞄準就行了的,就算鮮卑人那麽多人都狩獵,這精通射箭的好手也不是太多。

“吩咐你做的事做的怎麽樣了?”慕容泫看著靶上的羽箭,面上沒有半點高興的神色,他伸手勾了勾弓弦,將弓弦再次校準了一次。

“回稟三郎君,郎君囑咐之事,屬下都已經辦妥。”說罷,屈突掘擡眼看了一眼慕容泫,這位郎君的容貌在兄弟們之中最為突出,初次見他之人,沒有一個不被他容貌驚艷的。可是屈突掘私下卻是怕他的很。

這位郎君神情之中偶爾流露出一絲陰狠,雖然只有一點,卻也讓人心悸。

“怎麽,有事?”慕容泫點了點頭,也無事再吩咐他,卻見他沒有退下,唇角挑起一抹笑來。

“三郎君。”屈突掘心裏挺怕慕容泫,但還是將心裏的疑問說出來,這種有話只能憋在心裏的感覺太他媽的憋屈了,不吐不快啊!

“郎君為何要幫那個小子呢?”前段時間,慕容泫的確是要他們去尋一個人,還給了他們畫像,可是那小子瞧著要比畫像上的人年輕許多,還是個嘴上沒毛的小子。怎麽郎君那麽上心,還要他們去一戶人家裏,告知那小子就是失散多年的外孫!

“為何要幫?”慕容泫聽到屈突掘這話笑笑,“或者說……是我欠了他。”

他的的確確欠了她。

“啊?”屈突掘聽了這話摸不著頭腦,他站在那裏傻兮兮的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腦袋。怎麽郎君和他說了之後,他反而更加不明白了。

明明三郎君之前和那個小子也沒見過面,更談不上借錢,怎麽說的上是欠了他呢!

“你也累了,下去吧。”慕容泫道。

屈突掘還想再問,可是瞧見慕容泫的面色,再多的話都只能吞進自己的肚子裏。

身後的人走之後,慕容泫從箭袋中抽出一支箭放在弓上對準靶心射出。

“人固有一死,你為何要執著?”

“我當然知道,但是我真的承認了,就會連累到你。這種事,我做不來。”

腦海裏這兩句話冒出來,似是細細密密的線,纏繞在他的心口上,抽緊了細細密密

的疼。一陣接著一陣,幾乎壓迫的他喘不過氣來,

疼痛入骨,如今重來一次,他竟然是有些不敢去見她了。

慕容泫突然抓住弓,一只羽箭搭在弓上,箭飛出徑直刺入箭靶中,力道之強,甚至將箭靶整個完全貫穿。

“爭——”弓弦在這一射之後,承受不住這樣的力道斷了。斷裂的弓弦將他的手掌皮膚割破,血珠立即從傷口湧出。

“三郎君?”一旁的侍從馮封瞧見他手上的傷口,不由得上千一步,壓低聲音。

三郎君一向沈穩,今日怎麽有些不同往日?

“無事。”慕容泫隨意將手上的斷弓丟在一邊,“我要你替我做一件事。”

馮封聞言,垂下頭來,“唯唯。”

**

秦萱一直有些回不過神來,她不過是和往常一樣站在門口當門神,結果這一當,竟然有人自己送上門認親戚了!

安達木拿著手裏的長棍,裴家說是士族,但是在遼東沒有根基,連給裴家種地的人都沒多少,所以人手一根棍子已經是不錯的了,至於兵器,鐵器好貴的!

他這會看著那個鮮卑老婦人,嘴張的老大險些合不攏。

秦萱這會是焦頭爛額,她還在工作,自然是不可能去認親戚,而且這親戚她還不怎麽想認。

經過陳氏之後,她對所謂的“親戚”簡直是謹謝不敏,不然一來大棘城,她就會去找外祖家,而不是自己找工作了。

秦萱聽母親蓋樓氏說過的,如果真的要找,也找的到。

賀拔氏頭發已經有了花白,但是人很精神,一雙眼睛和刀子似得。嗓門也大,她看著給自己牽馬的男人,“你還不去把你的弟弟帶回來?”

她鮮卑話說的飛快,但足夠人聽懂。秦萱心下眉頭直皺,這會她還在工作,實在不想和不相幹的人扯上關系。

她瞧著那高大健壯的鮮卑人上門,她沈聲道,“請問閣下何人?”

一旁的安達木這會已經瞧明白是蓋樓家來人了,要是換成其他人,他早上去了。但這蓋樓家,他也沒底氣管。

“我是你阿兄。”面前大漢長得五大十粗,而且一頭頭發披散著,瞧著就是個野人模樣。

“……”秦萱瞪著眼前的人,無話可說,她哪裏來的這麽老的阿兄!

“哎,外頭有人麽?”裏頭的閽人聽到外頭的動靜,把側邊的小門打開,探出頭來。

閽人瞧見門外站著的鮮卑人,嚇了一跳。那個鮮卑人足足有九尺高。遼東的鮮卑人高大的不少,但這也算是非常高了,而且一臉橫肉,瞧著就不是善茬。

“無事。”秦萱心裏已經有些急,“只是過來問路的而已。”這話已經用漢話說了。

“那就快些打發他們走,待會若是郎主知道了,恐怕有你的受的!”閽人有些不耐煩,“胡人就是不懂規矩……”嘀咕著就去關門。

那鮮卑大漢聽不懂漢話,站在那裏傻兮兮的看人把門關上。

“有事待會再說好麽?”秦萱嘆氣,感覺今天事怎麽這麽多。

那大漢看了她一眼,然後去看馬背上的鮮卑老婦人。

賀拔氏點頭,“我們去他住的地方等。”

“……”秦萱聞言蹙眉,他們是怎麽知道她住在哪裏的?她行事小心,就算連雇傭她的裴家,都沒有說自己到底住在哪裏。

安達木站在那裏有些不知所措,但秦萱卻在賀拔氏和那個男人走了之後,臉上神情半點沒有變,似乎方才那些人從來沒有出現過。

秦萱長到這麽大,還沒有見過外祖母和舅舅一家,蓋樓氏和她說過,但卻沒回娘家看過。這會兵荒馬亂的,又加上交通不便,光是出個鄉都要走上半天,別說正兒八經的出門了。

所以她對這一家人並不親近。

站完崗,換了一批人前去站著,她拿了幾個做好的蒸餅急急忙忙就往外走。

安達木見狀立刻道,“我和你一起去!”

秦萱聞言轉過頭來,看著他。

他鼓起勇氣道,“我們一起來的,既然有事,我自然是要在一旁看著了,若是有事,說不定我還能幫忙呢。”

秦萱一笑,點點頭,“好啊。”

安達木一聽,頓時眼睛都亮了,他立刻跑到她身邊,拍著胸脯保證,“放心有我在,沒人敢欺負你!”

秦萱眼神在他身上溜了一圈,想起這一路上,她手撕盜賊的事來。來大棘的路上並不太平,流民集聚的地方原本就亂,有不少人瞧見秦萱看似一個瘦高的少年,前來打主意的。她幾次把那些人給趕走,有那麽兩三回,甚至還動了刀見了血。

安達木自然也想起了,他不得不承認,就算沒有他,秦萱也不會有事。不過他嘴上肯定是不肯答應的,“我會保護阿蕊和你兩個!”

秦萱差點噗嗤笑出來,不過好歹是忍住了,她對著安達木保全,臉上甚是正經,“那麽就拜托了。”

安達木被她這麽一弄,也楞楞的點點頭。

作者有話要說: 慕容嬌花:近鄉情更怯啊~~~我怎麽要去見老婆~~~

馮封:郎君,娘子身邊好像有個蒼蠅。

慕容嬌花:神馬!拍死拍死!

秦萱:奇個怪了,我外婆怎麽找上門了?

慕容嬌花:好心方……

☆、外祖母

這走得並不順利,也不知道是哪個將門口的事告訴了管事,管事可不是甚麽脾性好的人,在秦萱擡腿要走的時候,立刻派人叫住她,把她叫到跟前給臭罵了一頓,無外乎就是領著主家的錢財莫要幹吃裏扒外的事。

管事可能是在裴家事做多了,兩只眼睛生在頭頂上。對著眼前有一半鮮卑血統的少年,絲毫不掩飾自己的輕蔑。

秦萱沈默著聽完,也沒有和其他鮮卑人一樣傻兮兮的走開,或者是高聲為自己辯解,“我在值的時候,並沒有放生人入內,就這一點我已經盡職了,至於外祖之事,我從未徇私。”

“食君之祿忠君之事,我已做到,對外祖,我也不能真的不搭不理,那我豈不是成了不孝之人?”秦萱知道眼前的管事恐怕是把她當做目不識丁的鮮卑人看,她反正常常被人看做是鮮卑人,也早也習慣了,但是被人當做文盲,這滋味就有些不太好受了。

“聽聞郎主家乃是百年簪纓之家,難不成也要看著人見親不認?”秦萱心下算了一下,這個月才剛剛開始,而上兩三個月的工錢已經拿到手了,她也可以不在這裏幹了。

秦萱沒想過要在裴家門口看幾年的大門,這活計也就做一下拿來過渡,等到做了幾個月就趕緊的撤。

“哎,你!”管事聽她這麽說,就知道她不想幹了,其實他也沒怎麽讀過書。那些書卷和竹簡都是士族們珍藏起來傳給子孫後代的好東西,這世道沒有幾個有幸可以讀書識字的。

管事沒有想到秦萱能夠說出那麽文縐縐的話來,而且招人也沒那麽容易。他瞧著秦萱掉頭就走,他在後面喊了好幾聲,結果那人連頭都沒有回。

一肚子窩火只能跳腳,他就覺得不能賣身為奴的鮮卑人不好用!

安達木瞧著秦萱就這麽痛快的把身上的差事給辭了,簡直目瞪口呆。這守門的活兒在他看來算是好事了,至少很輕松,沒有多少費事的,而且給的也多。

“那你就打算給裴家看一輩子的大門?”秦萱聽了安達木的話,心裏很不高興,“算起來,那家是士族沒錯,要是還和當年一樣,還用得著另外讓鮮卑人來看門?”

秦萱知道那些士族是個什麽樣子,嗑藥發瘋裸奔,這就是他們的時尚,另外拿個塵尾談玄之類的。

他們對鮮卑之類的人也是從骨子裏頭看不起,說白了,在門口蹲著就和看門狗也沒有多少區別。

“這……”安達木瞧見她生氣,有些摸不著頭腦,也不明白為何她會生氣。

“你該別是真的這麽想吧?”她臉色就變了。

“你別生氣!”安達木立刻說道,他說完垂下頭來,“其實,我還真的覺得挺輕松的,你看啥都沒做,就那麽站著,就有報酬了。”以前在叢林裏打獵的時候,忙活一整天也得不到多少。

“你……”秦萱嘆了口氣,她一把抓過安達木和他解釋起來,“你現在別看裴家這會還不錯,裴家原本起於河東,幾年前應該在洛陽的,現在洛陽成了那些羯人放馬的地方,甚至司馬家的皇帝都做奴隸去了,皇帝都這樣了,下面的臣子呢?這裏可不是南邊!”

“啊?”安達木聽得滿腦袋漿糊,他連漢話都不會說,跟別說是搞清楚洛陽皇帝和士族的那些關系,就連眼下遼東之外到底是怎麽回事都搞不清楚。

“我說天下已經亂了,皇帝都那樣了,別說那些士族。”秦萱當然知道自己這話有些托大,不過估計一大波的士族已經掛在流民的手裏了,她這話也沒算說錯。

“在裴家看大門能有個甚麽前途,難道還指望那家裏的人看你長得英俊高大,提拔你?”秦萱知道自己說話文縐縐的話,恐怕安達木聽不懂。

“我瞧著沒過幾年,說不定就要打起來,說不定機會就來了呢?”秦萱說到這裏就笑了。

她以前也聽父親說過遼東的局勢,遼東不是慕容家一家獨大,東北兩面有宇文部還有段氏鮮卑,另外還有一個高句麗半點都不老實。

慕容奎若是不想被其他幾部吃掉或者就是在遼東做個太平地主,那就在這裏窩著。但是她覺得,一定不會的。

亂世出梟雄,同樣也出野心家。這天下亂哄哄的,南邊也不知道有沒有那個本事收覆故土,那麽北邊就只能更亂了。

在她看來慕容家展現對中原的野心也只是時間問題。

“這樣啊……”安達木撓撓頭,“那麽我和你一塊走好了。”

反正都是一塊來的,那應該是同進退!

秦萱聽到這話,有些意外,她轉過頭對他點點頭。

賀拔氏老早就在秦萱暫居的地方等著了,秦蕊見著人來,聽丘林氏說是她外祖母來了,嚇得躲到家裏的角落裏死活不出來,賀拔氏和秦蕊說話,秦蕊說不到兩句就哭。賀拔氏讓孫子把秦蕊拖出來,秦蕊就發瘋似得尖叫,對著拉她的男人又抓又咬。

瞧著這樣子,賀拔氏連忙讓孫子住手。

蓋樓家也是前一段日子才知道自家的外孫來了大棘城的,一開始他們還不相信,連續盯了好幾日才能確定。

蓋樓氏自從出嫁之後,再也沒回來過。就算是賀拔氏對自己女婿的事兒也沒知道多少。

秦萱進來的時候,就聽到秦蕊抱著胳膊縮在角落裏抽泣,丘林氏也是一臉的發懵,好端端的外家來看外孫,怎麽小娘子哭叫的和甚麽似得?

秦蕊聽到姐姐回來了,才肯擡起頭來,秦萱看到妹妹滿臉淚痕,嚇了一大跳,她怒視那邊的男人。

賀拔氏看著她那一臉怒容,開口了,“沒把她怎麽樣,只不過怎麽見了人躲在角落裏頭不出來?”

說起這個賀拔氏自己都鬧不明白,明明女婿家也不是甚麽講究的漢人,女兒更不會將女兒養成這樣。

“……”秦萱只是把妹妹抱緊沒有說話。

“哎,罷了。”賀拔氏嘆氣,“我是你們的阿婆。知道麽?”

“……”秦萱擡頭看向賀拔氏,賀拔氏的容貌和記憶中蓋樓氏很是相似,她知道十有八·九賀拔氏就是她的外祖母了。蓋樓氏說過這個外祖母在家中說一不二。

“阿婆。”秦萱喚了一聲,她伸手摸了摸懷中妹妹的頭發,柔聲道,“阿蕊,那是阿婆。”

秦蕊瑟縮在她懷裏,任憑秦萱怎麽說,就是不肯叫賀拔氏。

“說吧,這到底是怎麽回事!”賀拔氏拍了拍手,不在意秦蕊叫不叫她阿婆。

秦萱遲疑一下,看著這一家子是真的不知道她們發生了什麽,幹脆就將雙親接連去世,受到族人壓迫的事說出來,隨便將那個男孩的夭亡說成是她自己。

秦蕊聽到秦萱說她自己早就在當年夭折,不由得擡起頭來,結果被被秦萱一把壓了下去。

“……”賀拔氏越聽,臉色就越難看,最終說到陳氏的那些作為,她大聲喝道,“當年你阿娘就該打死她!”

蓋樓家和女婿家隔著一段距離,那年月中原已經亂起來了,而且單於也和自家同胞兄弟打起來,賀拔氏的兒子就是在慕容部的內亂中把命給丟了。

一堆事下來,叫人焦頭爛額。

這麽些年下來,賀拔氏自己過得也不是很順心,兒子沒了,兒媳帶著兒子留下來的遺產走了,但是將孫子留下來了,她還得操持著將孫子帶大,女兒那邊距離又遠,實在是有心無力,但賀拔氏也沒想到竟然有這麽多的變故。

“我已經把她給弄廢了。”秦萱說這話的時候,目色深沈,嘴角甚至勾起來。

“那你怎麽沒有要她的命?”賀拔氏聽出她留了陳氏一命,有些惱怒。

“阿婆,要折磨一個人,不一定非得殺了她。”秦萱道。

賀拔氏望見秦萱眼中的笑,頓了頓,“早知道,就應該將那些人都給教訓一頓!”

這親戚算是認下來了,賀拔氏決意帶著秦萱和秦蕊回蓋樓家中去,秦萱還有些猶豫,去蓋樓家固然身上負擔能夠減少許多,但是這一家的品行還不知道。尤其……她看向那個高大的大漢。

那個男人還把她妹妹給嚇著了。

“你兩個到蓋樓家去。”賀拔氏才不管秦萱樂意不樂意,“你既然來了大棘城,就沒有瞧著你帶著二娘受罪的道理,難不成還要瞧著你繼續守大門不成!”賀拔氏看向旁邊的孫子,“虎齒,還不帶你弟弟妹妹回去!”

那個被稱為虎齒的鮮卑男人,轉過身來看著秦萱,秦蕊是怕了男人,瞧著那個男人高大的身材和黝黑的臉龐,秦蕊嚇得又縮進她的懷裏。

“我親自照看二娘。”賀拔氏瞧見秦蕊這麽嬌嬌弱弱的,氣不打一處來,若是生於富貴人家倒也罷了,但是偏偏不是,再這麽下去,恐怕會有事。

秦萱聞言,看了看懷中的秦蕊,她再擡頭看了一眼賀拔氏,賀拔氏年紀大了,頭發花白,但是雙眼明亮,說話也是中氣十足。

秦萱這段時間也在頭疼秦蕊的事,丘林氏說到底還是外人,實在是不知道能替她照顧秦蕊多久,而且這一代青年男人也很多。而她為了生計,也不可能每時每刻都在秦蕊的身邊,一旦出事,便是無可挽回了。

想起妹妹的事,秦萱咬了咬牙,點點頭。

作者有話要說: 外婆:我親自照顧外孫女!

秦蕊:好可怕!還有姐姐剛剛那個混蛋欺負我!

秦萱:是時候讓他感受到神馬叫做鼻青臉腫了。

大漢:我是無辜的!

☆、心思

其實秦萱和秦蕊兩個也沒有多少行李,她從秦家帶出來的除了一些換洗衣服和積攢下來的積蓄之外,最值錢的就是那一匹被秦蕊取名黑黑的馬。

那馬是好馬,不是駑馬,拿出去賣的話,也能賣個好價錢。但是秦萱是絕對不會賣的。

將那些收拾了的行李放在馬背上,秦萱過去就和丘林氏道別,丘林氏站在那裏還有些反應不過來。秦萱幾個在這裏已經住了好一段時間了,丘林氏想著等到熟了晚上下手,到時候生米成熟飯就行了。誰知道人家的外祖找上門,這到手了的鵝都跑了。

“娘子,多謝娘子這段時間來的照拂。”秦萱對著丘林氏還是有一點愧疚,一開始她不過是為了秦蕊有個人可以稍微照看一下。結果丘林氏對秦蕊是真好,至少秦蕊在丘林氏這裏過得十分開心。

“阿幹倒是知道。”丘林氏心中含怨,但也明白這個也怪不上秦萱,鮮卑人重母系,有時候母族都還能管自家外孫部落裏頭的事。外祖母都發話了,做外孫的難不成還要梗著脖子和外祖母對抗不成?

丘林氏也知道自己沒有那個魅力,“阿幹在這裏住了許久,總得給我一些東西做個念想吧?”

這話說的半點掩飾都沒有,她還一邊說一邊看著秦萱,等著秦萱有所表示。秦萱硬著頭皮,想要裝作看不懂吧,好歹人家還給她照顧了那麽久的妹妹。於是秦萱只好拿出一把匕首交給丘林氏。

“這把匕首贈予娘子。”秦萱道。

其實這把匕首也沒有任何特別之處。只不過是她平常為了方便在東市買的一把匕首而已,不過她身上也實在是找不出其他的有什麽特別的東西。

“好。”丘林氏見到那把匕首,笑的花枝亂顫,伸手接過來。

虎齒在一旁看見,眼睛忍不住在丘林氏的臉上溜達了一圈,男人一開始總是喜歡看女人的臉和身材看。

鮮卑人男多女少,又有崇女的習俗,所以虎齒打量的有些小心翼翼,生怕丘林氏發現了,操起鞭子把他打個滿頭包。

鮮卑女子的脾氣很少有溫順的,大多數是惹火了她,就一頓鞭子打過來。和男人不分上下。

丘林氏收了秦萱的東西,心裏好受點了,臉色也好了起來。安達木在一旁看著,鼻子裏哼了一聲,結果丘林氏一記眼刀當空劈來,差點把安達木嚇得一個激靈跳起來。

安達木自然是不可能和秦萱一起去蓋樓家的,賀拔氏要秦萱去蓋樓家,那是因為秦萱是蓋樓家的外孫,是賀拔氏的親人,他和賀拔氏還有蓋樓家又不是一個部落的,自然不可能前去。

不過待會他可以跟著秦萱道蓋樓家認個路,以後找秦萱也好去找人。

想到這個安達木心情頓時就愉快了。

東西不一會兒就收拾好了,秦蕊站在那裏瞅著那個高高大大的男人走近,立刻嚇得躲到秦萱身後,死活不肯出來。

秦萱對虎齒不好意思的笑笑,抱起妹妹讓她騎在馬上,自己翻身上馬。

“哎,等等我。”安達木見狀,連忙跑上去跟上。

安達木出來,自然也從家裏牽了一匹馬出來,上馬就跟著走了。

出門之後,虎齒盯著秦萱只瞧,其實他盯了秦萱有好幾日了。當年姑母出嫁的時候,他還記得一點姑母的樣子,所以祖母就讓他出來看看。結果一見之下,大失所望,他還記得姑父雖然是漢人,但是也是身材高大,相貌偉岸,怎麽到了這個表弟身上,就成了娘們唧唧的!

要不是他面目裏的的確確和姑母有相似,不然虎齒才不認為這個娘們唧唧的男人和自家有個甚麽區別。

秦萱察覺到虎齒那有些不帶好意的目光,回過頭來,沒有半點退縮。按道理,寄人籬下總是應當隱忍的,可惜她覺得比起隱忍二字,不如告訴旁人自己也是有力量。到了以後,就算有個什麽心思,也有所顧慮。

至於什麽忍讓,說句難聽的,那樣的的確確是少了許多事,但是也會讓人得寸進尺。

虎齒瞧見眼前少年秀麗的眉目中含著一股戾氣,甚至那雙眼睛裏還有那麽一抹挑釁。

小小年紀,膽子可不小!虎齒原本還覺得這個表弟娘們唧唧的,結果看上去也不和他那個長相一樣,像個娘們。

有種!

虎齒頓時心情好了起來,不單是好了,還咧嘴對這個那個有種的表弟一笑。

結果秦萱瞧見那一口黃牙,頓時扭過頭去。

她抱緊了懷裏的妹妹,秦蕊抓住她的手,有些忐忑。秦蕊才出了火坑沒有多久,只覺得外面有多好,才不想到甚麽阿婆家裏去。

察覺到妹妹的抵觸,秦萱安撫了一下她。

蓋樓家人口不多,賀拔氏年輕的時候也有許多兒女,但是這些年中原不安寧,鮮卑人之間也不太平,蓋樓家在慕容部下生活,自然是要給慕容部服役,家裏幾個兒子陸陸續續的進了慕容部的大軍,這些年來,被朝廷冊封的那個鮮卑都督也沒閑著,不是打親兄弟就是和宇文部還有段氏鮮卑打仗,蓋樓家幾個兒子都折在裏頭了。

這人丁算起來,挺薄弱了。

到了一處看起來很平常的院門前,賀拔氏勒住了馬,“到了。”

秦萱和秦蕊兩個聞言,忍不住去看了看那個看起來平常的小院子,這院子和平常漢人居住的院子沒有太大的不同。

虎齒首先下馬,去拍門,裏頭傳來幾句嘰嘰咋咋的“來啦來啦”,門從裏頭打開,一個少年探出頭來。

“阿婆,阿兄,你們回來啦。”

那個少年一雙湛藍的眼眸看著面前的人。

“嗯。”蓋樓虎齒拿出兄長應當有的氣勢,把自個親弟弟從門裏頭提出來,拎到眾人面前。

“這個是蓋樓犬齒,算來也是你的阿兄了。”虎齒道,說著還大力的在親弟弟的肩膀上拍了拍。

蓋樓犬齒看起來還有些瘦弱,被自家兄長拍的差點立刻撲倒。

“阿兄,你是我親阿兄!”蓋樓犬齒瞧見那邊馬上還坐著一個小少女,雖然年歲小,但眉目生的卻是極好的。結果自己阿兄一拍差點拍的他摔個狗啃屎。

“我當然是你這小子的親阿兄!”蓋樓虎齒一把將弟弟給拉起來,讓他站好了給新來的兩個人看。

“看看,這個就是阿姑的兒女。”蓋樓虎齒給弟弟介紹,指引他去看正在下馬的秦萱。

“年長的那個便是秦萱。”蓋樓虎齒說起秦萱的名字的時候,總是覺得有些拗口,鮮卑語中可沒有萱這個詞兒,只能用漢話的諧音,說出口都覺得怪怪的,“那個小的就是秦蕊,是阿姑的小女兒。”

“哦。”蓋樓虎齒對哪個唇紅齒白的少年看了一眼,就去看那個被兄長抱下來的小少女。

說是小少女,其實還是個小女孩,不過年紀小,勝在已經有美人胚子的模樣了。兄長的模樣比妹妹還好,不過那個是少年,長得再好看頂個屁用。男人看的不是臉,是力量!

秦萱瞧見那個少年盯著自己的妹妹看,心下不悅,打算找個時間給這個小子一點顏色瞧瞧。

秦蕊怕人的很,察覺到少年的目光,立刻縮到秦萱的懷裏不動了。

秦萱將秦蕊抱到屋內,然後將屋內打掃收拾幹凈,讓秦蕊睡下。今天秦蕊又哭又鬧費了很多力氣,這會困的眼皮都要粘在一塊了。

安達木和她告別,言語間很是舍不得,“以後有事,只管來找我,不管怎麽樣,我總是站在你這邊的。”

說完,臉紅著騎馬跑掉了。

“哎,小子,你是個男的,說話也好,做事也好,別娘們唧唧的。”蓋樓虎齒瞧著安達木和春心萌動的小娘子一樣跑的飛快,他不由得教訓秦萱。

“……”秦萱回過頭來,對蓋樓虎齒一笑,白森森的牙露出來,顯得格外不懷好意。黑漆漆的眼裏露出的光芒,“那麽可以告訴我怎麽才算是一個男人?”

蓋樓虎齒被她笑的背後發冷,但他怎麽會在秦萱面前示弱。

“你和我過來。”

“從命。”秦萱知道蓋樓虎齒叫她去,自然不是為了和她談論人生,說起來她自從來了大棘城之後,就很久沒有活動筋骨了。

蓋樓犬齒忙著收拾屋子,收拾家裏都是兄弟兩個來,賀拔氏年紀老大了,辛辛苦苦把他們倆帶大,怎麽可能讓老人家做這些。

他才把手裏的東西收拾好,聽到身後的門吱呀一聲,“阿兄,你回來啦?”他一回頭,看到進來的人,頓時楞住。

蓋樓虎齒高大依舊,只不過他臉上霍然多出兩只烏黑的眼圈,左右正好登對。

“阿……這……怎麽了?”蓋樓犬齒瞧見兄長這樣,嘴張得足足塞下兩個雞蛋。

這、這是幹啥去了?!

**

今日慕容奎議事,依然是叫上兩個年長的兒子,還將喜愛的小兒子慕容明叫去旁聽,唯獨三子慕容泫留在自己的院中讀書。

慕容泫從母親高氏那裏出來,高氏不受慕容奎的喜愛,性情也清冷,哪怕是唯一的兒子,一月到頭恐怕說過的話一雙手都能數的過來。

兒子不受父親重用,換了平常的母親,早就急的團團轉,偏偏高氏沒有半點表示,自己關起門來讀三清,外頭的事完全不管。

慕容泫來探望高氏,說了才不到兩句話,高氏便閉上雙眼不再搭理人。慕容泫知道母親性情便是這樣,告辭退了出來。

才出院子,馮封便迎了上來。

他附身在慕容泫耳邊說了幾句話,話語才落,慕容泫茶色的眼眸裏邊湧出濃厚的笑意。

“這才像她。”

馮封不知他這話裏到底是甚麽意思,不過也不敢亂猜測。

只是跟在慕容泫的身後。

“三郎君,郎主那裏……”馮封也聽說了其他幾個郎君受到郎主重用的事,唯獨三郎君卻還沒有半點消息,這讓他們很是心焦。

他們這些人的前途如何,和三郎君也是息息相關。

“不急。”慕容泫道,“眼下……時機未到。”

要等,也要等到高句麗那些人坐不住的時候。

馮封聞言,連道唯唯。

慕容泫徑自向慕容家的族學走去,那裏有許多慕容家的小孩子在讀書,還有一些年歲比他稍小的少年和師傅在討論經典裏頭的錯對。

慕容泫坐在席上,拿過一卷書,可是半個字卻也看不下去。

那張臉代替了書卷上的字浮現在他眼前,那張臉很年輕,比印象中的面龐要年輕的多。他想見她,卻也怕見她。

他……沒臉再去看她……

作者有話要說: 嬌花:我想見老婆,但是覺得沒臉見她……嚶嚶嚶

秦萱:尼瑪哭啥哭,快些躺平!

☆、頭狼

新來一個地方一開始總是要拜拜山頭,秦萱自然是明白這個道理,但是要她站著光是忍受,那是不可能的。尤其蓋樓虎齒明擺著就是看不慣她的長相,於是她也只有用實際行動證明自己其實相當有“男人氣魄”了。

只不過方式除了打架還是打架。

她這一身的力氣估計是遺傳了蓋樓氏,想起當年蓋樓氏狠抽陳氏的那個力道,她覺得自個說不定幾鞭子下去,陳氏可能就要把小命都給交代出去了。

蓋樓虎齒比陳氏要抗打許多,身體也壯的很,下場好點,只是被她揍成烏雞眼了。

賀拔氏瞧見孫子頂著兩個烏雞眼上來,楞了楞。蓋樓虎齒從小到大就是角鬥的好手,這一代的鮮卑人家裏,就沒有幾個兒郎是他的對手。有時候就算是對上比他年長許多的對手,蓋樓虎齒也不會狼狽成這樣。

“你這是怎麽了?”賀拔氏大吃一驚,瞧著大孫子這樣,明顯是吃了大虧。

蓋樓犬齒垂下頭只顧著吃面前的東西,他也不好意思擡頭,他昨晚上看到蓋樓虎齒成了這樣,大吃一驚,連忙問到底是哪個把哥哥打成了這樣,結果蓋樓虎齒嘴巴和鐵線縫的一樣,不管他怎麽問,就是不肯說,最後他頗為艱難的說出一個名字,瞧著哥哥扭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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